春声引
楔子
春分已至。
天色灰暗,从颚尔蒙汗国一路南下的冬风寒流,盘踞在这座西北边陲小城,久久不愿离去。
街上鲜有行人,只有几个衣不蔽体的乞丐,正在争夺一块破苇席。
陆织走路时脚步声极轻,不觉间已经在乞丐们前附近站定。
她望着乞丐,一双阴晴不定的眼睛横在包住大半张脸的麻布之上。她个子不高,在重重衣物的包裹下也显得纤薄,身畔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,针脚拙略,像是小孩子的半成品。一点微亮从小包的开口处透出来。
乞丐们没有看她,仍在争夺着那一块快要四分五裂的苇席。
陆织站定看罢,抬脚离开。
身后传来一声闷闷的撕裂声,片刻的安静后,扭打声愈发激烈。
她身子突然不可察地抖了抖,像是自己也被什么东西抓住,撕扯成两半。
1.整个西北郡像是一个鼓囊囊的蜂窝,不停地接纳和吐出着蜂群。且正处于高度的战备状态,所有人都打着十二分精神各司其职,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。
郡营帐内,陆织含胸垂头地站在一群女人之中。
面前的人一个个地上前,接受着几个年老女人验货般地检查。
“裙子脱掉。”
“上衣也脱掉。”年老女人声音掷地有声地发号施令。
她们面容衰老,姿色也平平,却独长了一双双少女柔荑般的手。
手指揉捏着各色年轻女人的每一寸肌肤,任何瑕疵都逃不过这双手的感知。
“下等营。”主检的年老妇人一挥手,身旁的侍从在簿子上注记一笔。
那正好是排在陆织前一个的女人,她的容貌姣好,肌肤也细致光泽,肩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弯月形胎记。
头发却是高高挽起的妇人发髻,多半是死了丈夫的孀妇。
“下一个。”年老女人朝她招手,白嫩的双手翻飞像白鸽,陆织有些恍神。
“头发拆掉。”
陆织顺从地将胡乱绑住的头发解开。
年老女人伸出手,一下下地抓着她乱糟糟的头发,像是要把那些缠绕打结梳平。
“衣服脱掉,手伸出来,抬平。”
陆织三下五除二地将身上的衣物除掉,像是一只剥了壳的白煮蛋。
被检查的人与后来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阻挡,连个屏风都没有。
她能听见旁边女人们的窃窃私语。
身上的某处突然被捏住,陆织不由得一颤。
“手给我。”又是这冷冰冰的号令声。
她能隐约感受到主检的年老妇人那细腻的手,在她的手掌手背间快速地游走了一遍。
年老妇人朝旁边道:“可惜了,这个手比老木匠的还糙。”
一旁的老妇人吃吃地掩袖笑:“那有什么,身子这么细,手粗一点却别有一点滋味呢。”
语毕,一群女人都隐晦地笑起来。
“没来过葵水?”面前的老妇人问道,语气却是肯定的。
“是”,陆织答道。
老妇人意味不明地笑:“那就去上等营吧。”
2.陆织将那两弯短刃仔细地擦了又擦,然后小心翼翼地合上刀鞘,收在那古怪模样的小布包里。
她起身走了几步,就着月光找到了那处石堆,其中有个被侵蚀掉的小洞,仅仅能供孩童的手腕进出。
她将小布包放了进去,衣袖滑落,露出那寸又瘦又劲的手腕。
陆织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准备回营。
沙石地面上是巡逻士兵的脚步声,队列着举着长戟从各个营帐之间穿梭。
她低着头,靠边挨着营帐走着。
那充满情色的声响和气息萦绕在她的耳朵边,一直都没有散去。
压抑的,放纵的。
以至于无从得知具体哪一个营帐所发出,反正不止一个。
执戟巡逻的士兵们面露羡色,偶尔有人抱怨怎么偏偏今日当值。
这里大概住着下等营的士兵,今日是他们的开荤日。
陆织脚步放得越来越慢,最终在不被注视的情况下停在了一户营帐旁。
她放轻了呼吸,像是老僧入定般地站在那里,目光落在营帐下端,像是要从地缝里钻进去。
她是来学习的,她得学会应付这种事。
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与夜色融为一体,乍一看难以发现。
一阵劲风传来,营帐呼啦一声被掀开,陆织下意识地就要躲。
那人动作更快,已经全须全尾地站在她面前了。
“小小年纪……”那人正准备出声教训,看见她身上的衣物,却住了声。
陆织隐约看见帐内的女人,正端坐着,看不清面容和表情,身上所穿是和她如出一辙的衣袍。
陆织整个人裹在暗红色的衣袍下,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。
她抬头看那人。
那是个比她高出太多的下等营少年。
眉眼漆黑,目光如炬,嘴角还挂着一丝未收回的笑。
他的发中掺着数条小辫,却又同其他下等营士兵一般束住,而双耳皆挂着小小的圆环。
并且衣衫整洁,看来她是找错营帐了。
陆织更低头一些,随即要走。
那人没拦她。
3.下等营的女人已经度过了好几轮开荤日,而上等营还没有动静。
陆织等到营中酣睡,周遭鼾声轻轻地响起时,便偷偷溜出去找到那个小布包,拔出短刃对着月光一遍又一遍地擦,完毕后珍重地放回去。
每当她走在回去的路上,路过安置下等营女人的营帐,都能听见压抑的抽痛声和哭声。营帐旁边的水沟里,流淌着冲洗身子的污水,在夜光下发着幽幽的光。
上等营与下等营的女人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。
下等营的女人多是没了丈夫的孀妇,有的是自愿慰军,有的是穷苦流民,被迫投身此地。她们没有固定的服务对象,每逢开荤日便会被随机送到各个下等营士兵的帐中,承受一波又一波的发泄。
上等营也不是没有丝毫迹象。
一日三餐被按时送至,荤素搭配合理。一段日子过去,未经人事的少女们,腰肢丰盈,胸脯像发了酵的馒头一样变化。
于是那一日终于到了。
年老的夫人开口:“今日是采撷日。”
陆织不由得冷笑一声。
她们被各自牵引到不同的上等营帐中。
陆织看着眼前的光景,营帐内点了烛火,光影被放大数倍地跳跃在帐顶。一扇简陋的屏风隔开了她与那个未知的人。
看着室内的装潢,应该是个军官。
陆织定了定神,开始着手脱衣服。腰带一解,宽大的衣袍便落在她脚边。帐内烧了炭火,但星点寒意还是爬上了四肢。
“随他折腾,”陆织心想,“不如坦荡一点。
屏风那边却没有什么动静。
陆织就那样直直地站着,等待着有人给出该有的反应。
她突然听见刀出鞘的声音。有脚步声响起,那个人走到了屏风前。
陆织不禁将目光向下压,看见那人流血的长长手指,正半蜷着。
“睡吧,明日带你去骑马。”有人笑着说。
那人拢着长衣,一副准备和衣而睡的态势。
他眼角微微上翘,总是一副含笑的模样。散了头发,数根辫子隐在发中,披散在肩头,耳垂坠着小圆环。清秀和明显的蛮族人特征呈现在同一张少年人的脸上,却显得俊朗。
陆织立刻就认出了他,却不明白为什么他在这里。
“我是你的人了吗?”陆织问道,并没有捡起地上的衣袍。
“不算是,”他笑着回答,“不过我可以教你骑马。”
这是什么意思?
“我会骑马。”陆织静默了一阵补充道。
“那便教游泳吧,将来我们行军会经过格里松湖,那里很美。”他似乎完全没有抓住重点。
他解下身上的长袍,搭在陆织的身上:“我把床榻让给你。”
陆织点点头,向床榻走去。她看见深色的软榻上有些血迹,呈现出更深的颜色。
一扇屏风隔开了两个人,但里外的位置却变化了。
“你的手需要包扎一下吗?”陆织蜷缩着躺下,眼睛却盯着那扇屏风,好像要把那处看穿。
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吟从相近的营帐传来,整个帐内气氛仿佛凝滞了。
屏风那端的他静了半晌,答道:“需要啊,需要你帮我。”
语气很轻快。
陆织又爬起来,向倚坐在小案几旁的人走去。蹲坐在他面前,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小山下。
她撩起袍子的一角,又指指那流血的手指:“可以吗?”
“张嘴,”他伸出手指,“包扎前可能需要消毒。”
陆织顿了顿,迟疑地张开嘴,轻轻地含住他的手指。
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从舌尖传至整个口腔。
她看见那双含笑的眼睛离得越来越近,突然口中一空,他将手指撤了去,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嘴唇。
陆织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,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,为了平衡她不得不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腰。身子隔着那一层长袍,紧密地和他贴在一起。
她被长袍半包裹着,松散的半边长袍垂下,泄露了寸寸肌肤。
他将陆织放在床榻上,一只手握住她无处安放的手,手指扣住她的手腕,觉得这个女孩是那么的纤小。
“一问一答。”他笑着说,又伏下身子去吻她的脸颊,“你来葵水了吗?”
陆织突然有些脸发烫:“未曾。”
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,她感觉到那双唇开始转移到自己的颈边探索,细细地研磨,双手却仍旧被紧紧地扣住,身上的衣袍已经完全散开了。
他散落的头发和小辫子垂落在她的脸上,是微凉的触感。陆织嗅到陌生的香味,还夹杂着轻微的膻味,但并不难闻。
一阵衣物剥落,陆织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隔阂了。
她浑身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,背靠着柔软的床榻,觉得自己快要坠落的时候,被他一把捞住,圈在怀里。与此同时,他得寸进尺攻占着她的每一寸。
“换你问我。”
“你叫……什么?”陆织的意识恢复短暂的清明。
“叫我阿难,”他松开她的双手,而是与她十指相扣,感受到她手掌的粗粝,“你的手掌,很可爱。”
“谁教你骑马?”阿难又问道,他揽住陆织的腰肢,那陌生又新奇的触感几乎快让她疯掉。
“我的,相好。”她破碎地吐出这几个字。
阿难只是停顿了片刻,揽住她身段的手臂瞬间发力,嘴唇在她耳畔轻笑着送气:“那你可能有段日子不能骑马了。”
陆织突然感受到被撕裂的疼痛,几乎让她叫出声。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,却复被死死按住。奇异的感觉从某一处攀升,渐渐充斥了全身。余光瞥见,他们的头发交织在一起,堆砌在床榻上。
烛光跳动得更激烈了,像是要冲破什么。
她的脸颊烫红,鼻尖上开始渗出小小的汗珠,牙齿打颤,身躯四肢却不受控制地开始迎合。
她软成了一滩水,洒在他的怀中;又像是被牵引的风筝,在狂风中盘旋起伏,随时可能破碎断裂,但栓住她的绳索却牢牢地缠绕在阿难的手指中。
接踵而至的逾越感,是她从未体验过的,她再也控制不住喉间快要冲破的呐喊,就让其释放了出来。
阿难闻声,低头吻了吻她,力道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。
她再也听不见其他营帐的声响了,耳畔只余他们彼此的气息。
【未完待续嗷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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